2009年3月12日 星期四

The death (I)

他看著死神悄悄地來到他的床前,就如往常一般。

是時候了。

                                    ── 口耳相傳的故事

【其之一】

 

CPR!!」

粉衣、綠衣、白衣,數不清的身影飛奔著。

「插管!!」

手臂交錯晃動,透過縫隙,是一雙呆滯的眼神,望著斑駁的天花板。

Clear!!」

穿著白襯衫的人影,應聲弓起了身軀。

不知名的滴答聲,骨頭的碎裂,狂吼,混雜著淒厲的哀號。

 

沒有人注意到的角落。

紅色的身影,正悄悄穿過人群

拉起那冰冷的手。

 

輕輕的一吻。

 

人群不盡晃動的身影。

咒罵與哀慟。

空氣中彌漫著臭味與一絲的焦味。

呆滯的眼神被闔上了,推向另一個不知名的角落。

紅衣

轉眼間消散無形。

 

「死亡時間,下午43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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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神嗎?」

實習的花醫生闔起了聖經,一本正經的問著。

一秒鐘前,佑實打斷了她的思緒。

將她拉出自己的小世界,書本的世界。

 

那是一本袖珍的,寫滿記號的小聖經。

看的出來它的擁有者相當用心,藍色的封面與封底,

被塑膠套小心的包裝著。

 

大概沒有人受得了一個無所事事的傢伙,

在教室裡不好好念書,用細針的簽字筆在白紙上塗鴉著。

每每運筆所發出的高頻刮紙聲,挑戰著每個人的聽覺極限。

不,應該說是"一"個人的聽覺極限。

 

有多少人能夠忍受不寒而慄的刺骨。

 

花喃琴忍住一絲怒意,在未達爆發的閾值前。

她要發誓要中止這個笨學弟的愚蠢行為。

 

「你相信神嗎?」

她拉高了聲調,再一次地詢問著。

 

佑實被這突如奇來的問題,一瞬間拉出自我陶醉的世界。

他呆了半晌,轉頭望向聲音的來源。

 

花喃琴左手調了調黑膠眼鏡的鏡框,

稍微地移上了鼻樑,

讓人恰好可以透過略厚的鏡片,看見她那雙烏黑透亮的眼眸。

 

佑實一回頭的那時,正好四目相對。

氣氛有點僵。

他腦筋一轉,慢條斯里的做出回應。

 

「恩,基本上我是無神論者,學姐你是基督徒還是天主教徒阿?」

 

嘴巴上說著,手仍然沒停下動作,重覆地刮著惱人的魔音。

 

花喃琴眼見學弟沒有終止刮紙的行為,沒好氣的咬著朱唇。

 

刮紙的高頻聲,在這個小教室裡不斷的迴盪著。

數不清幾次地撞擊四周的白牆,晃動垂吊在天花板上的日光燈管。

似乎週遭的事物正隨著那超高的該死頻率扭動身軀。

 

耳膜,耳蝸,挑動著緊張的聽神經。

花喃琴的手不住地抖動著,分不清是高張的怒氣,還是共振效應。

 

「學弟,你要信奉基督,他會再回來,每個人都有罪,都要接受審判。」

「只有信奉耶穌,你的罪才可以赦免。」

 

「可是我沒做什麼壞事阿?」

佑實依舊漫不經心的畫著不知所謂的塗鴉。

 

「你不知道你很吵嗎?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死學弟!」

花喃琴心裡咒罵著。

正當她想著如何"婉轉"地告誡學弟的時候,教室的木板門"砰"地一聲打開了。

 

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身穿白色的醫師服,倏乎地走了進來。

他叫做偉浩,是佑實的同學。

偉浩與佑實同樣是見習的醫師,從高中開始的死黨,一起考上醫學系,

算一算也有接近9年的革命情感。

 

「喂!何P,你有新病人耶,還在混!」

偉浩調侃的說著。

 

「喔,也好啦,不然真的太閒了!」

佑實終於放下了筆,扭了扭脖子。

轉身站了起來。

 

「要跟我一起去喔,我沒接過精神病患說。」

拿起披在椅背上的醫師服,佑實往門的方向走去。

 

對花喃琴而言,這真是神蹟。

總算煩人的死小孩要消失了。

「快快消失吧!!」

她心裡不知道默念了多少回。

 

「學姊加油囉!等會見!」

佑實臨走前在門邊打了聲招呼。

花喃琴心不甘情不願的回了一聲「嗯!」

「最好不要再回來了!」

她心裡默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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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的病人阿?」

佑實邊走邊問著。

 

「阿知?」

偉浩完全不經大腦思考的回答。

 

「哇咧!你也完全在狀況外!那我們現在是去跟病人閒扯嗎?」

「沒差拉!反正是精神病,先聊聊看比較有意思。先看病歷不就知道答案了?」

「臭浩你比我更混!」

「是阿!我哪裡比的上何P認真?」

「真是夠了!」

 

兩個人在長廊上抬槓著,很快的到了精神病房的大門前。

這是一道阻隔病房與外界的鐵籬笆,與挑高兩層樓的天花板直接相連。

籬笆間的空隙是一片片的強化玻璃,形成一面完整的隔離牆。

大門設在中央,是一扇內開的電動門。

在一邊白漆的牆上,有一個四方的小感應器。

另一邊則有一個不大的牌子,白底黑字的寫著"三東病房"

牆的右上角,有一部小的攝影機。

 

「臭浩,有磁卡嗎?」

「沒!」

「我哩!」

 

兩個人走貼近門邊,往右上角的攝影機揮了揮手。

「我們是學生!」

一個拉著白色的衣領,另依個斜著身,把繡著姓名的醫師服對準了攝影機。

顯得有些白癡。

 

嘎的一聲,大門打開了。

兩個人還在互相嘲笑著剛才對方的愚蠢行為。

 

13-1

穿過長廊,兩個人走到一個掛牌前面。

這裡的病房都沒有門,從門口就可以直接看到房間的內部。

他們在門口停下腳步,小心的往內部窺看著。

 

一個身著粉紅色毛衣的護士正巧走了出來。

看見他們兩個鬼鬼祟祟的就說了。

「妳們兩個是?」

 

「喔,我們是見習醫師,來這裡問病歷。」

佑實首先說著。

 

「妳們要問馮緯華嗎?13-1?」

「嗯嗯」

偉浩不停的點著頭。

 

「他今天的狀況還不錯,有事情再call護理站。」

「喔!」

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著。

 

那護士說完轉身就往病房護理站的方向走去。

留下兩個見習醫師還在病房門口踱步著。

 

「等下你問喔,何P

「你不問喔?」

「我想看你專業的history taking阿!」

「真是夠了,有一天我會封了你的嘴!」

佑實沒好氣的說著。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進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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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偌大的四方房間,從門口算起,由前至後擺放了三張病床。

即使如此,感覺上空間仍然很寬廣。

與外面走廊的挑高圓頂相比,這裡的天花板略顯得有點低。

不像天花板的斑駁。四周白色的牆面,像是新粉刷過的感覺。

 

最裡的那道白色牆面上,有著兩扇古老的木窗。

窗框外的灰泥雕飾,訴說著這棟古老建築的滄桑歲月。

透過一個個的欄眼,午後的陽光成塊狀的散落在房間各角落。

在地板上編織著密集交錯的欄影,

冷沉的黑影與金黃的暖陽。

 

瘦長的人影,由最接近門的那一床向佑實他們延伸而來。

一個看似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正坐在床邊,

右手扶著一疊放在膝上的長方白紙,左手拿著粗短的炭筆。

他專注的看著那疊白紙,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走進房間。

 

「請問你是馮緯華先生嗎?」

聲音在房間內迴盪著。

緊接地沉默,讓他們停下了腳步。

 

完全沒有反應,一片死寂。

偉浩心裡泛著嘀咕,手拉了拉佑實的衣角。

示意著叫他出門。

 

佑實沒有理會偉浩。

清了清嗓子,又再度的發問著。

「請問,你是馮緯華先生嗎?」"

宏亮的嗓音再度劃破沉靜,

佑實不客氣的音量,大概連隔壁房間都聽的到。

 

男子緩緩的抬起了頭,向他們望去。

俊俏的臉龐顯得有些蒼白。

銀框的眼鏡,還算整齊的短髮。

整體感覺十分的年輕與秀氣。

 

男子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游移著。

似乎在打量著他們。

不知為何的,偉浩感到一陣的背脊發涼。

像是兔子折服於獅子的目光一般。

他有著不好的預感,只是第六感,讓他不能移動自己的雙腳。

不想進去這個病房。

 

佑實似乎不為所動,大方的往男子的身邊接近。

 

「您好,可以稱呼你做馮先生嗎?」

男子點頭示意著。

放下了碳筆,用指尖撥弄著下巴的鬍渣。

「我們是見習醫師,可以請教你一些問題嗎?」

他閉上了雙眼,左手握拳在嘴邊輕碰著食指關節。

若有所思的斜著頭。

過了半晌,又張開眼睛,打量著佑實。

 

是因為已經知道他是精神病患的關係嗎?

總有說不出的古怪。

或許是因為他看起來沒有印象中精神病患的樣子。

佑實反覆的思量著。

 

刻板印象的關係嗎?

對精神病患的刻版印象。

沒有作一些怪動作,說一些不著邊際的鬼扯。

至少目前看起來還算正常,反而讓人想不通。

或許等下就可以看出端倪吧!

應該不困難!

 

佑實對自己的推理感到滿意,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叫做緯華的男人似乎有點放下繃緊的臉

輕輕的點了點頭。

 

「馮先生,可以聊聊你的近況嗎?」

 

「坐吧!還有外面的那位,找位置坐吧!你們是學生巴?」

他的聲音溫和而輕柔,給人莫名的親切感。

舉起了手,示意著要他們坐在隔壁的病床上。

 

佑實自然大方的往床上坐,偉浩則是一付緊張的神情。

很不情願的走進房間,緊靠著佑實坐下。

 

「所以你們想知道什麼?」

他抓了抓頭髮,緩慢的說著。

「最近都還好嗎?」

「不錯,每天吃飯、睡覺、作復健,還算可以。」

 

「你之前是畫家嗎?看你拿著紙跟碳筆?」

 

「不算是,我以前是念復興美工,不過被退學了。」

他再次抓著手中的碳筆,發出輕微的感嘆。

「現在是無業遊民,而且還是精神病患!」

一陣的苦笑。

 

精神病患會自己承認自己是精神病患嗎?

佑實與偉浩不約而同的心理出現疑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那男子突然間哈哈大笑,又讓兩個人更加錯愕。

 

「別在意,想問什麼繼續問吧?」

 

「所以,你很清楚自己現在的情況?」

佑實有點疑惑。

 

「我是有精神病沒錯,不過那是在念書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那時候我被老師盯上了,每天壓力都很大。」

「年輕的時候抗壓性低,所以會爆發」

「現在就不會了,退學了,我也沒工作,生活就還好。」

「所以現在就很正常。」

他推了推眼鏡。

「藥也正常再吃,職能治療也在作,只是不能出院。」

 

「那你的家人呢?有常常來看你嗎?」

 

「我爸被臭婊子騙的團團轉。」

他的表情開始出現變化,露出不愉悅的感覺。

「要不是那個賤人,我今天也不會在這裡。」

 

「你是指?」

 

「她去報警,說我瘋了,要警察抓我!」

「媽的!想要我老爸的財產,就陷害我!」

「我老爸才是瘋了,聽一個賤女人的話。」

「晚上我在睡覺的時候,就被一群人綁來這裡。」

「都是那個賤女人!」

他似乎越說越火大。

 

「好,馮先生,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佑實想要打斷他的思緒。

 

「當畫家吧,等我出去。」

「唉,你們這些年輕的學生不會懂社會的險惡。」

「人生的遊戲規則!」

 

他的神色突然顯的有些古怪。

眼睛變的炯炯有神。

「聽我說吧!」

「沒有人甘願自己是一個平凡人,你們當醫生的也是。」

「身為畫家,我在白紙上看到了一個不平凡的世界。」

「一個只有不平凡的人才看的到的世界!」

「諷刺的是,這個世界竟然全是凡夫俗子。」

他豁然起身,拍了拍佑實與偉浩的肩膀。

讓他們兩人赫然一驚。

 

「你們會懂我的想法的!」

「躍然於白紙上的世界,我將不會寂寞!」

說完一陣的狂笑。

 

「謝謝你,馮先生,我們先走了!」

偉浩搶著佑實還要發問之前就先補上一句。

拉著他的袖子就奪門而出。

 

佑實被這一拉,拉出了病房。

房內還傳出著狂傲而詭異的笑聲。

 

「相信惡魔嗎!!!」"

尖銳而狂妄的嘶吼在走廊散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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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麻拉?"

佑實對於剛剛被抓出病房的事情有些不愉快。

他們走在精神病房的長廊上。

 

"!P,你不覺得在待下去很毛嗎?"

"反正他不就是精神病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有的時候覺得你少根筋耶,萬一他抓狂怎麼辦,剛剛你也看到了。"

"我們有兩個人耶,怕什麼啦!!"

佑實轉頭就要回去的樣子。

 

斯吼聲已經遙遠,消散在停滯的空間。

 

"不要說我不夠朋友阿!"

偉浩一手抓住佑實的肩膀。

"現在打死我也不回去!"

"P,要不是夠交情我還真他媽的不想跟你同一組。"

"現在他都已經飆起來了,你還要去挨揍喔。"

"寫個progress交差就算了。"

"先搞定作業,ok?"

 

"好吧,抱歉拉兄弟,看來我也在瘋了。"

佑實抓了抓頭,跟在偉浩的身後進了護理站。

 

"!"

響亮的拍桌聲傳遍整個護理站。

"是誰說你們可以自己去看病人的!"

一個R2正破口大罵著。

"你們不知道要先來跟我報到嗎!"

"萬一出事了怎麼辦!有人准你們去亂問的嗎!"

"你們不知道精神科有當人的嗎!"

緊接著又是一陣的開罵,對他們而言,每一秒鐘在無限延長。

直到他接到on call電話,才氣呼呼的離開。

 

兩個人必恭必敬的站了許久,終於熬過漫長的苦難。

"抱歉拉,何P,下次先看病歷。"

"沒關係啦,我也玩上癮了。"

"3點半了,快點搞定吧,我想回家睡覺了。"

 

這時兩人才有機會坐了下來,翻閱哪本厚重的病歷。

 

不翻還好,越翻兩人越感到頭皮發麻,手腳直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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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緯華,29歲男性,未婚。

主訴,schizophenia,幻聽,幻視,有暴力傾向。

病史,根據病人父親敘述,16歲發病,暴力傾向。17歲時持刀殺死繼母。

當時精神判定為精神分裂,幻視,幻聽。後來進行藥物與職能治療。

目前問題,schizophenia,幻視,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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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是不是在瘋阿,asign這個case給你!"

偉浩說著。

"殺人怎麼會住這裡阿?我哩!"

佑實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的看著病歷。

"借我看一下"

 

偉浩想要從佑實的手上拿過病歷,一不小心撞了佑實手軸一下。

"!"

厚重的病歷在地板上發出巨響,裡面的紙張散落一地。

 

"糗大了!"

偉浩與佑實直覺反應地彎身想要去撿,

一瞬間,他們嚇的張大了嘴巴。

 

一張張的素描夾雜在3號病歷紙當中。

 

惡魔

有著牛頭馬身,張開漆黑的蝙蝠雙翼。

在每一張素描裡撕裂著大嘴。

 

在一張畫裡,牠啃著半個身體。

像是鮮血的一片黑,彷彿從牠的口中滴落。

貪婪的神情。

 

另一張畫裡,一個人正捲曲了身體。

牠拿著長叉,作勢要射向那個人。

那個人有著痛苦的表情,似乎可以聽見他的哀號。

 

另一張更駭人的素描,是惡魔的特寫。

粗暴的線條,描繪著臉上滿佈的黑毛。

牛眼如銅鈴般,正透過紙面瞪著他們。

血盆大口,牠正奸笑著。

 

偉浩的手正在發抖,這一張張的素描好像正在侵蝕他的心。

不禁的恐懼,不安。

 

佑實先是一震,隨後皺著眉頭。

他一張張的收著素描,並且仔細的看著每一張畫。

意外的,一張很特別的畫墊在這些恐怖素描的最後。

 

那是一個長髮披肩的小女孩,可是沒有描繪出她的臉。

穿著像是一身的羽衣。

她伸出一隻手,輕觸著像是另依個人的一隻手。

並且親吻著。

柔和的線條,給人一種很溫馨的感覺。

 

"你看這張。"

佑實遞給偉浩。

"昨天畫的耶,你看日期。"

偉浩接過了這張畫,仔細的看著。

 

"真是怪了,很突兀的感覺。"

佑實又重新翻著前面的每一張畫。

"跟其他畫比起來,主題完全不同。"

 

"嘿阿,這要怎麼解釋?"

偉浩發問著。

 

佑實拿起口袋裡的筆記本,右手在胸前口袋裡摸索著。

"怪了,筆不見了。"

 

偉浩反射性的摸著自己的口袋。

"靠,我的筆跟尺也不見了。"

 

佑實感到自己的手滑滑的,

手指尖染了一層漆黑的碳粉。

再次往胸前的口袋摸索,口袋裡有一個軟軟的像棒狀的東西。

拿出來一看,是一截炭筆。

 

"媽的,被耍了!"

 

佑實豁然起身,將病歷往桌上一丟,隨即一個箭步奪門而出。

 

"!你要去哪?"

偉浩也顧不得手上的那張畫,隨即跟著衝了出去。

 

兩個白色的身影在走廊飛奔著。

幾個職治師正帶著一群病人要去做治療。

行列正好塞滿了走廊。

砰的數聲,轉眼間佑實撞倒了四五個病人。

"~~"

無視於背後傳來的咒罵聲,佑實眼中就只有一個數字

"13-1"

 

很快的兩人到了病房的門口,裡面空蕩蕩的什麼人也沒有。

眼尖的佑實發現床上又多了兩張畫。

兩個人走近並且拿起畫一看。

心頭一驚。

 

兩張都是用紅筆畫的素描,想當然爾是佑實的紅筆。

一張畫的是佑實的素描,另一張則是偉浩。

這樣形容並不是很準確。

應該說,是他們兩個"有點年紀"的素描。

除了可以辨識是他們兩人,臉型變的有點胖。

髮型不同,眼鏡也不同,感覺就是中年男子。

 

"這是怎麼回事?"

偉浩完全無法進入狀況,佑實也是滿臉疑惑。

 

"你看牆上!"

偉浩指著床頭的白牆。

白牆上用紅筆寫上了他們兩個人的名字。

"何佑實""徐偉浩"

除此之外,還有一堆莫名奇妙的符號。

散亂,說不上是什麼文字,塗滿了白牆。

 

"!"

尖銳的女性呼叫聲從門外傳來。

聽到呼喊,兩人又反射性地奔出門外。

許多身著白衣的復健師,醫師從門口飛奔而過。

此外,警衛,著粉紅衣的護士也從走廊的一端飛奔而至。

混亂,此起彼落的呼叫聲在走廊的兩端傳遞著。

 

"交誼廳!"

 

兩人跟著人群湧向交誼廳。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馮緯華手拿著折斷的塑膠尺,架在一個年輕護士的脖子上。

一條明顯的紅色割痕,佈滿了鮮血。

 

"別過來!把鐵門打開!不然我割斷她的脖子!!!"

 

馮緯華他凶惡的目光直盯著眾人。

那名護士嚇得全身發抖,淚流滿面。

他一個揮手撥掉了護士的眼鏡

在地上被狠狠地踩碎。

 

所有的醫護人員將他團團圍住,再加上最後趕到的一批警衛。

 

"把鐵門打開!!!"

 

他作了一個手勢,示意要把手上的斷尺插向護士的脖子。

 

所有的人停止了動作,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矌的一聲,他背後的大門應聲打開。

 

"讓開!!!"

 

眾人讓出了一個缺口,

他用力的往護士的背上一推,軟弱的身軀不支地往眾人倒去。

一陣狂笑。

隨即轉身奔出大門。

 

驚呼聲四起,有人抱著護士,有人衝向護理站。

警衛們則尾隨著馮緯華衝出大門。

頓時全院廣播響起。

"9595,西址三東病房,9595,西址三東病房"

 

佑實望向偉浩,喊了一聲。

"!!"

隨即兩人穿過人群,奔向門外。

 

馮緯華奔出精神科病房,隨即進入門診大廳。

不知道撞倒了多少的待診病患。

大批的警衛從四面八方湧現,猛追著他的背影。

佑實與偉浩則是直接奔向醫院大門,那是唯一可以跑出醫院最近的出口。

 

"王八蛋!總算堵到你!!"

望著往這邊奔來的身影,偉浩喘吁吁的罵著。

佑實則是四處張望,最後撿起傘架裡的一隻雨傘。

 

身影隨即而至。

就在偉浩張開雙手要抓住他的時候。

突然的天旋地轉,緊接著是背部的一陣劇痛。

他被反抓住肩膀,硬是被壓制在地。

 

佑實見狀,急忙地揮動手上的雨傘往他的頭上擊去。

他左手一抬。

啪的一聲,雨傘著實地打在他的手臂上,應聲斷成兩截。

他狂笑著。

"小兄弟!後會有期啦!!"

 

隨即衝向門口的大馬路。

隨後而到的警衛也衝了出去。

 

"媽的!"

偉浩忍痛,起身就跟著警衛跑。

佑實也顧不得手中的斷傘,一扔就跑了出去。

 

就在下一秒間,砰的一聲巨響,兩人被眼前的光景嚇傻了。

馮緯華被一輛疾駛而過的計程車給撞飛了出去。

身軀在空中劃過弧線。

 

時間像是靜止了。

他躺在馬路邊上,再也不動了。

鮮血如泉般的湧出。

滿地盡是碎裂的玻璃。

 

下午四點的鐘聲響起。

混雜著救護車與警車的鳴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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